【大安森林公園好遠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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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年前一起去歐洲的旅伴懷孕了,疫情趨緩後找了一天去拜訪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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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看不太出來肚子已經六個多月大了,雖然我的視角感受也沒什麼實際的著力點,因為我沒有懷過孕。她整體看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化,只是有一點疲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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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聊了她心理的變化、她開始要思考的問題,包括孩子的教育、金錢的使用等等,我也聊了我的生活和煩惱,現階段和下一個階段的目標、希望完成的事情。然後她說,以前希望妳快快有個伴甚至結婚,因為想要有人陪著妳,現在覺得,這不一定是妳要急著走上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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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麼說呢,我問。如果妳有了孩子,妳可能就沒有辦法認真的思考小說的題材、專心埋首於創作,妳可能無法放心地出國唸書,妳甚至不敢想,生活會充斥著許多這條路上必然的問題,我的意思是,妳的路一定也有無數難關和要承受的事情,但那是妳選擇的,就像這些,這是我選擇的,都有好事和壞事,但一次只能選擇一條路。她說,所以也許有一天妳會走上,但以妳自己的節奏走上就可以了,妳現在仍然可以繼續追逐夢想,沒有人有資格質疑或逼迫妳選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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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愣愣地看著她。她繼續說:「妳知道現在大安森林公園離我有多遠嗎?」然後露出笑容:「很遠很遠。」我也露出笑容,我知道那不是快樂或不快樂的笑容。那是對自己現狀有著清朗認知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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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都沒有說破,但我知道她的意思。我仍然離大安森林公園很近,隔天起床,或是傍晚離開她家時,我可以隨意地搭上公車,就抵達大安森林公園。但是她沒有辦法了,甚至當有了孩子以後,可能只是想要單純不帶目的地的獨自前往,都需要許多的掛心和交代。這些可能太繁瑣複雜,最後乾脆就先不要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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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的事情其實都相似——事實上並不存在絕對的優劣,是我們的嚮往和經驗帶來一雙比較的眼睛。而當學著卸下,也許就能找到從容度過平凡人生的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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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大安森林公園很近的我,也離某一些事非常遙遠。離開她家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到,二十五歲時慢慢發覺身邊的朋友開始要走上所謂和自己分歧的路,那一段路我們都已經走了好一段了。這些漸漸累積成一生羈絆,從此纏繞著雙腳,然後由衷地希望,從此每走一步,就愛一步。